《宛如星辰的你》閱讀心得:成熟大的終極樣態

正確

什麼是「正確」?是本書對你提出的大問號。

《宛如星辰的你》是一個「三稜鏡」,你過去認為理所當然的道德、倫理、世界觀、人生觀、價值觀,在放在這本「鏡」的後方觀看,將折射出新(心)的顏色。你甚至會懷疑自己,過去你所堅持的想法、觀念到底是為什麼。

唯有在這種形式當中,我們才終於能夠自在地呼吸。
——井上曉海

人類是群居動物,很難以個體的方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,我們需要各種幫助我們順利在這世界生存下去的要素。

陽光、空氣、食物、水,還有——人。

各種人與人的關係就像食物的攝取一樣缺一不可,這些關係都是構成一個生命體所需的營養素,然而大家避而不談的是,這些關係還可以再細分成更多的子類別。

講白話就是:沒有一個人能夠完全地滿足另一個人

結婚、戀人、生子、性向、相互照顧與陪伴、金援和生活資助等,這些原本獨立的元素,難道都必須「打包」在一起才行?

有過一些人生歷練的人都知道,在你的人生中,要能夠出現滿足上述所有條件人,不是不可能,但大多出現在故事劇本。

現實是殘酷的,很多關係你必須取捨,最後你選擇與你走入婚姻的人,可能你自己都覺得抱歉。但這已經是你現階段能夠做的最好選擇了。這大概就是一個人「長大」的證明吧。

本書採用男女主角雙視角來闡述各自所理解的世界。相同事件、不同視角,各自所作的解釋也不同,行為當然也不同。

讀者這次要各自扮演兩位主角,展開一場RPG冒險,從兩人各自的心理活動,一路推展到故事結局。故事結束後,你會知道一切是這麼合理,即使你一開始覺得不合理。

本書作者凪良汐,是兩屆本屋大賞得主。其中《流浪的月》於2020年獲得本屋大賞,改編電影於2022年5月上映。而《宛如星辰的你》正是2023年本屋大賞的TOP1。

這部作品同時入圍第168屆直木賞、第44屆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、書店特選大人戀愛小說大賞,並拿下《國王的早午餐》BOOK大賞、《達文西雜誌》年度之書小說部門第三名、高中生直木賞、紀伊國屋書店店員選書「KINOBEST!」第一名、未來屋小說大賞第二名等諸多獎項。

以下我想跟你分享從這部作品提取出來的4個議題跟你做討論。

什麼是愛?

不論過了多久,身邊的那個人是誰,心中總會留一個位子給「那個人」。

我們是如何決定要與另一個長廂廝守,即便在世俗的「禁忌眼鏡」的觀看下,也「死了都要愛」?

曉海的父親住在外遇對象家,從此不回家,全村都知道,但就算正妻與孩子們都「登門拜訪」,甚至後續也離婚,但他們還是要在一起。

明明在家什麼事都不做的爸爸,卻在情人家變了一個人,變得會主動做很多家事。誰說人是不會變的?總有一個人會有這個魔力改變你,我想這大概就是愛吧?

北原老師與菜菜則是另一例,不顧彼此是老師與學生的關係,硬是越過了籓籬,走進了人們「禁忌之眼」,生下了小結。

北原老師與曉海婚後,每個月一次會去找他的情人菜菜,這是正妻允許的,甚至願意隨時為此離婚。

人和人之間總是要有些餘裕,相處才會長久,即便那個人是你的枕邊人。我想這大概就是愛吧?

曉海與北原老師結婚,在得知櫂病危後,一心只想著前去櫂的身邊照顧他,並且與他一起生活,而北原老師在這個過程也幫了很多忙。我想這大概就是愛吧?

所以,倒底什麼是愛?我沒有答案。

但《宛如星辰的你》給了我更多看待事情的視角。

雖然本書主要在寫感情,但感情也是人生中的一環,本書能延伸至人生的各個層面,我認為讀完本書之後想法更成熟。

每個人的「行李」

有些孩子出生時雙手空空,有些孩子卻一出生就提著兩代行李,端看碰上了著自己一輩子力的父母,還是扯自己後腿的父母。
——青埜櫂

你有你的煩惱,所以你羨慕著沒有跟你相同煩惱的人,但你怎麼知道他有沒有自己的煩惱呢?也許他也正在羨慕你沒有他的煩惱。

相較櫂與曉海,尚人或許沒有父母親離異這包行李,但他同樣有身為同志被異樣看待的行李。這也不是異性戀的人可以理解的。

也許異性戀的煩惱,在尚人眼中根本沒甚麼。這個社會的多數人是異性戀,彼此的煩惱比較容易被接受與理解,尋求解方也相對容易;相對同志的煩惱就屬於少部分,因為,這是只有同志才能了解的。

沒有人可以擺脫這個包袱,只是你選擇提起哪一包而已。

年輕時希望脫離島上生活,到大城市展開新生活的曉海,最終選擇照顧母親,放棄升學也放棄去大城市工作的機會。這是曉海提起的第一包行李。

而後,看著櫂在大城市從工作發展開始,連帶生活圈、經濟能力、生活品質、可用的資源等,都不一樣了。

這段感情經歷了遠距離、城鄉差距、生活型態的不同等,在每年只見一次面的狀況下,彼此的隔閡出現,甚至發現櫂的出軌也不敢與他對峙選擇隱忍——她害怕分手。這是她提起的第二包。

然後,她提起了一包又一包的行李。我們都是。

自由,就是擁有選擇權

無論是男女,生為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自尊,生活中明明很多事情氣不過也認為不合理,心裡會有「為什麼要順從你們」的想法產生,但身體很誠實的屈就於現實,所以還是低頭接受了,人生的不自由莫過於此,所以我們感覺到痛苦。

成年的曉海得知櫂一次次是劈腿又不願意與其有爭執,她明明很清楚,這是不對的事,應該跟他照大吵一架,但心裡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,作為女人就應該忍氣吞聲才能得到男人疼愛,這兩股力量攪動著讓他痛苦不已。

時間往前。曉海的母親得知丈夫出軌之後先是隱忍,然後再編些美妙的藉口跟曉海解釋,男人愛玩是天性,又愛面子,所以我們要忍耐,表現出好女人的樣子等他,這樣他就會自己回來了——其實是騙自己。

甚至最後丈夫是直接不回家,她便直接殺到瞳子的住處去「要人」。人當然是沒要到,所以鬱鬱寡歡,精神狀況每況愈下,最終精神疾病纏身,連帶曉海為了照顧自己也被拖下水,而不能去東京發展。

曉海的母親在執著甚麼?原因當然很多,但很重要的一個點在於經濟。

這個社會對待傳統女性是很沒有保障的。

女性還是需要經濟獨立,以防萬一離婚頓時失去經濟支柱後不知所措,而變得更加順從與依附婚姻關係。

瞳子為什麼會讓曉海的父親癡迷,甚至會做在家也不會做的家事這種重大改變,最大的差別在於瞳子有拉出「距離」。

距離感是人與人相處會感到舒服的狀態。抓得太緊或過度放任都不利於感情的維持。曉海的母親屬於前者。

距離拿捏的要素同樣很多,這裡只談經濟,因為光是經濟能夠獨立,瞳子已經贏過很多傳統女性。她不需要擔心被男人遺棄時,頓時失去經濟沒有支柱的問題。

活著的本事

「到了關鍵時刻,無論被誰咒罵,也要毫不留情地割捨;無論被誰憎恨,也要不顧一切地爭取—若沒有這樣的覺悟,人生會越來越複雜哦。」
——瞳子

作為本書「反派」的瞳子,雖做出「侵占」別人的丈夫、父親這麼「錯誤」的行為,但說出的話卻「正確」到你無法反駁。

這樣的反派,卻成為日後櫂與曉海的精神導師,瞳子的話不斷迴盪在逐漸成長的兩人耳邊。

依世人的道德標準所判斷,瞳子就是一個搶別人老公的壞女人,然而瞳子雖然霸佔了曉海的父親,但除了此之外,她所給予曉海的觀念,都是讓曉海能蛻變的「新」問題。

為什麼瞳子只對曉海感到抱歉,而不包含曉海的母親?
為什麼瞳子願意支助想去東京發展的曉海?明明只是個父親的外遇對象?
為什麼瞳子願意幫曉海介紹工作?
為什麼瞳子不收曉海學費?

這些問題是瞳子留給讀者的再思考,我不多著墨,這裡要講的只有一個點:人一定要為自己而活。

面對被踢館時的瞳子,眼神比誰都堅定。對於櫂的提問,瞳子這麼回答:

「我和他太太都已經把肚子切開了,剩下的只差男人砍下最後一刀。要是男人在這時候害怕、逃避,求死不得的女人只能痛得滿地打滾,不是嗎?」

這個男人同時讓兩個女人掛心於他,女人能為了自己的所愛的人,不顧自身地將自己陷入最危險的境地,這究竟是笨還是聰明?

我更願意相信這是聰明的極致展現。因為女人參透了人性本質,又懂得適時示弱。

姑且不討論稱一個女人「婊子」是否帶貶意,我個人認為婊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懂什麼是愛的人。

因為她們清楚知道每個時刻自己要的是什麼,同樣的概念放到對知識、商業、科技或其他領域的追求,不也是一個道理?只不過她們追求的是感情。

我甚至覺得這世界根本沒有「婊子」。

「我想我不是堅強,只是懂得糊塗了。」
——瞳子

為什麼瞳子可以將人生活得這麼「漂亮」?

一個人有智慧的表現,並不是學會十八般武藝,而是,懂得糊塗的本事。

後記: 先前的分開,是為了此刻相遇

這本書寫得非常細膩、探討的議題非常的多,有待讀者親自品嘗。

雖然結局缺了角,但我喜歡這個結局。

在人生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在做選擇,我們獲得了一些、也失去了一些。

有些遠路必須走,所謂的捷徑就是:經歷你該經歷的。

——先前的分開,是為了此刻相遇——

當時我們都欠缺了一些東西,需要在過程中補足。當我們都擁有這一切之後,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我們自然會相遇。

——為了未來的相遇,所以現在要分開——

這是人生在經歷各種風雨繞了一圈之後——不管是好是壞——,而到現在所能選擇的最好的選擇。

這裡的選擇已經沒有「最好」的選項了,而是當下「夠好」的選項。

這些角色看似錯綜的關係,其實是最純粹的。因為他們透徹人性,所以能不畏世俗。

我想這就是成熟大人的終極樣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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